22歲的新銳鋼琴家羅維 在藝術中做靈魂自由的自己
冰火之歌,這是22歲的新銳鋼琴家羅維為其2021年個人巡演起的名字。這其中蘊含了羅維對俄羅斯音樂的理解——有著宿命般的悲劇底色,但從不徘徊在悲痛之中,傷感中仍閃爍著希望。而羅維本人,常被好朋友們稱為“反差萌”,生活中的她單純熱情孩子氣,而一旦坐在鋼琴面前,就變得極度冷靜,大氣成熟,力量感十足。“音樂、藝術,才是我自由意志的真實表達。”羅維說。
俄羅斯文化的力量與厚重令人神往
羅維目前就讀于美國柯蒂斯音樂學院。因疫情回國的這一年間,“冰火之歌”的全國巡演已經在國內完成了11場,12月4日、24日將在上海和濟南繼續上演。“我熱愛俄羅斯音樂的內在,它充斥著矛盾沖突與張力、直接的情感表達方式,以及頑強反抗的精神。比如普羅科菲耶夫《第七鋼琴奏鳴曲》創作于‘二戰’時期,在這種極端的歷史背景下,普羅科菲耶夫在音樂中對個體存在的意義、生命和命運關系的探索,都有著非常大膽不羈的描述。”
在眾多俄羅斯作曲家中,羅維對普羅科菲耶夫頗為偏愛。被音樂專業學生們稱為晦澀難懂的普羅科菲耶夫,在羅維看來是自由、揶揄而極富沖擊力的。“作曲家們在面對政治壓迫時,表現手段各有不同,肖斯塔科維奇是嚴肅而壓抑的,拉赫瑪尼諾夫是憂郁而浪漫的,而普羅科菲耶夫則是大膽不羈、荒誕而戲謔的,像個喜歡惡作劇的壞小子。”因為熱愛,羅維一直努力向普羅科菲耶夫的音樂本質靠近,而直覺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首先要盡可能地全面分析譜面、時代背景、當時的樂器特色、作曲家性格特點以及想要表達的意愿等,然后用心感受自己和它的契合點和親密度。最終舞臺呈現出來的一定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刻’。這其中理性與感性的比例拿捏,是主觀與客觀的高度統一。”
今年夏天國內卷土重來的疫情讓羅維不得不放慢演出的腳步。在無法演出的日子里,練琴之余,她看書、寫詩、去看先鋒戲劇。在柯蒂斯選修了四年戲劇和即興表演的羅維,在不同的角色創作之間和舞臺表演中體會到了不受束縛的自由,生活中不敢做的事情都可以在角色里完成。“同理,我一直想演奏最本真、自然的音樂。我真實的態度,其實是通過演奏音樂來表達的。音樂和表演同為舞臺藝術,而這樣的經歷促使我對舞臺、對音樂表達也有了一個新視角。”羅維表示,無論是演員還是演奏家,其實都是內容輸出者,“他們的手段是身體,是表情和臺詞。而我的手段則是聲音。”在羅維看來,學習戲劇表演對她最大的幫助是學會了“能量的調動”,“我坐在臺上彈琴,觀眾在下面聽,其實就是一種能量的交互、磁場的傳遞,我希望能最大程度地調動觀眾的情緒,讓觀眾跟我產生共鳴。”
羅維對戲劇老師的一句話記憶深刻:“最好的演員不需要表演,而是在對每一個當下做出最真實的反應。當對手呈現出一個狀態,你接住了,并真實地反饋了自己的狀態,這就是好演員。”羅維強調,每次和其他藝術家或樂團合作時,自己不僅要提前做好充足準備,把握每一處細節,也要詳細了解對手的表達,大家融合后才是一個完整的作品。
8歲立志當鋼琴家
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羅維走上音樂的道路完全是因為“熱愛”和“自我挑戰”。兒時,父母帶著她看芭蕾舞劇《天鵝湖》,羅維被其中的音樂強烈吸引著,音樂從此在她幼小的心靈扎了根。幼兒園里放置的一個能發出美妙聲音的“柜子”,引起了她強烈的興趣?;丶液螅_維多次懇請媽媽給她買一個同款的“柜子”。媽媽一頭霧水,后來才知道羅維口中的“柜子”就是立式鋼琴?;貞浧鹳I琴的經歷,羅維認為自己并非一時沖動,“我想我的人生里一直有音樂陪伴,這就是小時候強烈的直覺。”
之后的日子里,羅維果然信守承諾,每天瘋狂練琴。8歲時的一次發燒轉肺炎,讓臥床養病的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無法忍受,“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媽媽堅決不讓我彈琴,沒有音樂的陪伴太難受了。”她告訴媽媽今后立志當音樂家,如果不行,也要做和音樂密切相關的工作。
10歲那年,羅維從深圳藝術學校考到上海音樂學院附小,師從留美歸國的雙博士唐哲。在羅維看來,唐哲的教學方法很先進,“唐老師總是在教我分析曲目的方法和思維,比如說,如果去聽現場演出,要聽什么、怎么聽、譜子要怎么去研究等。所以我也養成了習慣,而不是老師告訴你怎么彈你就怎么彈,換個譜子就不會了。”13歲時,羅維考上了美國柯蒂斯音樂學院,此前對學習方法的積累和獨立思考的習慣讓她很快適應了美國的學習節奏。“我的老師格拉夫曼也是一個不會給出‘標準答案’的老師,他希望能培養出有個性、有思想的學生。”學習之余,羅維很喜歡聽格拉夫曼講故事,尤其是聽他講普羅科菲耶夫。普羅科菲耶夫的太太曾給格拉夫曼講述‘普七’第二樂章的創作過程:一天清早起床,普羅科菲耶夫打開窗簾后,一眼望見了窗外鏖戰后的慘況,卻在主旋律上方寫下“溫暖的”。“這也許就是作曲家美好的期許吧。”這段故事無疑讓羅維的演奏代入了一種氛圍感。而她的另一位專業老師、柯蒂斯的鋼琴系主任麥克唐納則告訴羅維“細節決定你是誰”。“我和他經常在課堂上討論我個人化的想法或者處理方式,然后再商量通過一些非常具體的細節,去做最個性化的表達。”羅維說。
熱衷于有關音樂的各類嘗試
2020年3月,羅維在疫情期間回國,她站在留學生的視角,用視頻記錄下輾轉回國的經歷,在國內隔離期間整理上傳,由此獲得了廣泛的關注。之后,她將手機中錄制的以往演出視頻逐一整理上傳,并不時推薦一些自己喜愛的音樂作品,逐漸成為了一位活躍的UP主。
她發布的一條“柯蒂斯音樂學院學生的音樂日常”就有6萬多的播放量。此外,在網易云音樂上,羅維有500萬粉絲。羅維則說,“做自媒體確實讓更多人認識了我,但是更大的成就感是有人因為我了解了音樂,認識了更多的音樂家。每當有觀眾跟我說‘沒想到普羅科菲耶夫的作品這么好聽’,我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兒。”
“冰火之歌”的演出曲目、封面設計,到文案、策劃、造型,以及有關巡演的視頻等工作,幾乎都是按照羅維自己的想法完成的。她想要體現出女性力量和音樂本身的力量感,于是選擇了西裝作為巡演和海報的主視覺。最終,羅維的設計得到了樂迷的一致好評。
日常之外,羅維還想做有關音樂方面的各類嘗試。比如她即將以專欄作者的身份,在三聯《愛樂》雜志專欄上發表她為普羅科菲耶夫所作的組詩。她還根據今年3月她在美國環球音樂發行的《夜曲》單曲,與美國現代舞舞者即興合作并制作了舞蹈視頻,“我不喜歡給自己設限,只想在藝術中做靈魂最自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