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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前短訊!莫里康內花式吹 越吹越歡欣

    ◎張海律


    (資料圖)

    紀錄片《莫里康內:大師》(又譯為《音魂掠影》),是朱塞佩·托納多雷獻給恩尼奧·莫里康內,這位2020年去世的音樂大師的紀錄片。156分鐘通篇看下來,可以說完全是近百名電影人、音樂家對大師的花樣吹贊,其中最高贊譽出自昆汀·塔倫蒂諾,“我不是說電影音樂作曲家,而是和莫扎特、貝多芬、舒伯特同樣級別的作曲家?!?/p>

    伴隨大師音樂成長、成名和成就之路,絕大部分采訪應該是其生前就有的。因此雖然這部紀錄片首映于大師去世一年后的威尼斯電影節,卻沒有任何緬懷部分。畢竟,莫里康內那些經典配樂,也已如古典大師們的傳世名作那樣,永遠留在了這個星球上,任何國度、任何民族、任何晚輩,無論流行、搖滾、另類還是嘻哈,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改編,去演繹。

    如若代入讓其成名的意大利式西部片場景去想象,莫里康內就如同一位昏熱午后,邁入荒涼小鎮酒館的疲倦牛仔。吟游詩人的吉他,漸行漸近的口哨,酒館木門外的抽打聲、馬蹄聲,吧臺前的鈴聲,共同醞釀出危機四伏的交響曲。這正是1964年《荒野大鏢客》的著名音景,實現了真正的“擬音+音樂”。彼此成就的賽爾喬·萊昂內(《荒野大鏢客》的導演)和莫里康內,并不是因拍攝此片而第一次相見。此前萊昂內看過兩部意大利式西部片,注意到名為Dan?Savio(莫里康內的別名)的配樂師,就找上門來,然后發現兩人是小學同班,合影舊照片里就隔著一人。

    之所以署假名,是因為莫里康內出身于羅馬的正統音樂學校,而給影視譜曲,向來是學院派所不齒的商業行為,甚至被奚落成“為錢賣淫”。年輕的莫里康內自然不想被恩師Petrassi發現。

    對其成長的追溯,有著令手機年代前國人所艷羨的黑白影像素材。確實,因為家庭錄像在二戰后就迅速在西方發達國家普及,我們能看到很多人物紀錄片里都少不了主人公的童年影像。兒時的莫里康內有著一位靠小號養活了全家的“虎爸”,也就不得不子承父業地苦練小號。到了音樂學校階段,因為對賦格的興趣和訓練,他早早就掌握了如何通過音樂表達戲劇性的技法。二戰后,先鋒音樂的興盛深深影響著叛逆的青少年莫里康內。后來,無論是就職RCA唱片公司,還是操刀電影配樂,他都會將耳聞目染的物理聲響和身邊器物,巧妙地活用到音樂創作中。

    除了莫里康內名曲帶來的回憶殺,這部紀錄片的成功,還在于剪輯。莫里康內自己的講述后,緊接著圈內人的印證,節奏明快,邏輯清晰。可以想見,制作團隊在莫里康內研究者們的幫助下,觀看和整理了海量的素材。

    當然,對于不那么熟悉他的觀眾,可能會覺得托納多雷太過貪心,想要面面俱到,導致信息量實在太多太雜?;蛟S因為謙遜,一筆帶過的偏偏是大師替自己配樂的杰作——《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只得意地炫耀了一句,“莫里康內說在那位鋼琴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背叛”學院傳統的莫里康內,從未真正遠離過他熟練掌握的古典音樂作曲技能。紀錄片也緊緊圍繞這一基礎,循序漸進地營造了大師功成名就的人生故事。為《黃昏雙鏢客》創作配樂時,莫里康內奉出所學知識,對巴赫的《d小調托卡塔與賦格》進行巧妙地改編挪用。這也震撼到Petrassi,后者動手一試,給貝托魯奇電影《革命前夕》寫了配樂,后不得不承認“青勝于藍”,老朽的自己并不是這塊料。

    1980年,在萊昂內引薦下,莫里康內給一個新導演寫出五六張樂譜。其實,萊昂內早有心機,自己挑了排簫旋律,想從頭到尾用在一部剛有構思的電影里。最終成就偉大《美國往事》的,當然遠不止排簫。莫里康內找來一段壓箱底的自信旋律,那就不再只是配樂,而成了電影對話一部分的“黛博拉的主題”。羅伯特·德尼羅(參演《美國往事》)回憶,實際拍攝時片場就放著這段旋律,讓演員能迅速進入情緒。也正是“黛博拉的主題”,讓那些老朽的學院派真正向這份天賦低頭,有同仁甚至寫來道歉信,不是對莫里康內,而是對因自身無能的傲慢而錯過的這個時代去道歉。直至讀到這封信,莫里康內才在眼淚中得到釋懷。

    高質而高產,行活即杰作,是莫里康內被導演們信任的本領。僅1969年上映的影片中,就有21部由他譜曲。但由于能配得上他韻律的電影導演非常有限,又或者是大眾的聽覺修為始終淺顯,能讓人銘記的,始終是其為名導貢獻的悅耳旋律,萊昂內、托納多雷、昆汀、貝托魯奇,以及可能是被公認最完美的《教會》配樂。而太偏古典或太過實驗的,就不大會被金曲合輯收錄、不太會被后輩音樂人改編致敬。比如,我們欣賞帕索里尼的電影,經常也會看到莫里康內的名字,卻不太能記住其中的旋律。

    莫里康內像一名工匠,一輩子以五線譜為磚瓦,去鋪就電影配樂的圣殿。這一番建造成就,卻直至2016年第88屆奧斯卡,才以《八惡人》獲得遲到了半個世紀的肯定。對此,每一位同行都覺得不公,大師本人也挺在意,于是才會在被問及職業生涯最喜悅時刻時,承認“毋庸置疑,就是奧斯卡”。

    以斯特拉文斯基《詩篇交響曲》開頭的《八惡人》配樂,絕非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卻因為源自其扎實的古典教育記憶,而更像是一場吻合西部片調性的棋局,切入自己過去的生活,實現了對奧斯卡的復仇。

    類比說來,莫里康內像西部片里的神槍手。導演賽爾喬·索利馬記得,“我剛定剪了一部電影,請他過目,他卻睡過去了。然而就像電影里那些神槍手,看似在昏睡,卻完全知道你的動靜,總能在你之前開槍。他雖然睡著,卻全懂你電影里的內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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