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霽：我們這版哪吒是一個很朋克的青年
2019年，追光動畫出品的第四部電影《白蛇：緣起》上映，獲得了口碑和票房上的雙豐收。這部動畫背后有兩個潛力新導演黃家康和趙霽。黃家康繼續開發《白蛇》IP，做了續集《青蛇劫起》。趙霽推出了《新神榜：哪吒重生》，開啟封神IP的系列改編計劃。
趙霽學電影制作出身，在加入追光動畫之前做了六年真人電影的剪輯工作，加入追光一開始也是在做剪輯。追光在做完第一部片子《小門神》(2016年上映)之后，有意培養新人，讓他們提創意，這給了趙霽轉身做導演的機會。
《哪吒重生》這個項目早在2016年就啟動了，跟《白蛇》基本上是同期開發的。
趙霽小時候就看過《哪吒鬧海》那部經典動畫，叛逆的哪吒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大家提議要做神話人物的時候，他首先就想到了哪吒。但是，他又不想重復經典，所以就借著哪吒的魂，講了一個現代的故事。在這個現實世界里，朋克青年李云祥受到黑惡勢力的挑釁和壓迫，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鋤強扶弱，成為新的哪吒。
“我們決定做一個朋克版的哪吒”
搜狐娛樂：《新神榜：哪吒重生》這項目最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趙霽：2016年的年初我們就開始籌備這個項目，做一些前期的劇本工作，跟《白蛇》基本上同期開發的。
我們最初的來源是1979年的《哪吒鬧海》，我小時候對于這部動畫電影印象非常深，每年也都會在CCTV6電影頻道持續看到這個片子，對哪吒這個角色印象非常深刻，他是一個非常叛逆的小英雄。
所以當我們再次提到要做一個新的這樣的片子的時候，我覺得哪吒是挺有意思的，可以做一做。那既然我們做一個新的哪吒，看看有沒有可能去換一個視角，從一個全新的切入點去講這個故事，于是我們就把這個哪吒放到了現代，變成了一個青年朋克版的哪吒。
搜狐娛樂：你小時候看《哪吒鬧海》是什么樣的情景?當時留下了什么印象?
趙霽：小時候就看個熱鬧，覺得這小孩特別厲害，然后能打，逮誰懟誰，打完龍王打他兒子，打完他兒子打龍王，而且特別的叛逆，父母的話他也不愛聽，覺得特酷。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拿著劍在父母面前自刎，我覺得這個小孩好厲害，他竟然可以犧牲自己去拯救全城的老百姓。
當我長大了再回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就發現哪吒背后還是有蠻多有意思的地方可以去挖掘，比如說哪吒跟父親的關系，比如說哪吒本身的一些來源，他是靈珠子轉世等等。所以在我們做這個片子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放了進去。
搜狐娛樂：在決定故事走向、人物設定、角色關系方面經歷了怎樣的過程?
趙霽：其實最早也討論過，我們是不是要做一個古裝版的哪吒，很快我們就放棄這個想法，因為一方面我自己其實不太想去重復經典，我覺得經典很難超越了，所以我就在想，那我能不能換一個新的切入點。
大家在聊這個時候想都有哪些神仙妖怪，一說神仙妖怪，第一反應就是說這些神仙妖怪其實都是長生不老的，那能活三千年的話，不就到了近現代的這樣一個時間嘛。所以我們就想干脆做一個架空的世界觀，把神仙妖怪都放到現代這個世界，看看會發生哪些有意思的故事，然后在這個引子之下，我們又決定做了一個朋克版的哪吒。
“叛逆也是朋克的關鍵氣質”
搜狐娛樂：在把傳統跟現代做結合這方面有面臨困難嗎?
趙霽：其實還好，因為我們一直在抓著傳統的這樣一些概念，到底原來的這些人物是什么樣的?把原來的人物搞清楚，你就很容易去想，那他經歷三千年會發生哪些改變?這就和我們平時編故事都是一樣的，就是去想，他這個人物之后會怎么去變化。
搜狐娛樂：那把他放在老上海那個年代，而不是當下，這個是怎么想的?
趙霽：其實不是說把他放到了上海，我們這個地方叫東海市，只是我們找靈感的時候，找了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的一些視覺元素。
之所以去找上海是因為我覺得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是非常朋克的，朋克一直以來都是強調沖突，強調矛盾，有這種視覺的對沖，那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恰好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那個時候又有很多中國傳統的文化元素，同時也有很多西方外來的文化元素，那把這個東西借鑒過來放到我們這個城市里邊也恰好符合我們對朋克的一個設定。
搜狐娛樂：你為什么覺得“朋克”這個概念跟哪吒的結合會非常好?
趙霽：之所以選朋克，并不是單純覺得視覺上這樣好看，更深層次來說的話，朋克背后承載的精神，恰好和哪吒這個角色是非常關聯的。我前面也說了，哪吒其實是非常叛逆，非常有個性這么一個孩子，那叛逆、個性恰好也是朋克的一種關鍵氣質。
既然說哪吒本身就是一個很朋克的英雄，我們把他放到現代的時候，整個把世界觀都做成朋克了，放大這樣的一種氣質和元素，讓哪吒的精神在整個片子里邊都能夠體現到。
“不會畫畫，你憑什么能做動畫導演?”
搜狐娛樂：這個片子最核心的和年輕人共鳴的那個點是什么?
趙霽：這個片子里邊的主角其實是李云祥，他和我們身邊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有一天他突然受到了欺負，被一個富二代惡少給打了一頓，然后激活了他身體里邊蘊藏著的哪吒的超能力，他突然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
他雖然是個普通人，但他同時又是哪吒，但也因此給他帶來了非常多的災難，會有前世的恩怨情仇找上門來，那他如何去面對這些，是我們這個故事接下來開展的。
搜狐娛樂：你有沒把自己的一些情感注入到這個人物身上?
趙霽：我覺得我更多的是和李云祥有一個共鳴吧，他有一天突然被賦予了哪吒的身份，但是哪吒應該是什么樣的，他并不知道，那很多人就過來指手劃腳，告訴他哪吒應該是這樣，哪吒應該是那樣，你不夠哪吒，你還不是哪吒，那他到底是不是，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我其實在剛做導演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會有很多人質疑說，你憑什么能做導演?你做過導演嗎?你有過什么作品嗎?動畫導演應該是這樣的，你看誰誰誰，你看誰誰誰，他們是這樣的，你不會，你不行。
但是我發現，其實每一個導演都是不一樣的，自己有自己的風格，自己有自己的做法，就像《哪吒重生》也是，雖然李云祥他和哪吒不一樣，但他有他自己的做法，他要做的是，把自己想好的事情做好，這一點我覺得我和李云祥的感受和經歷是非常相似的。
搜狐娛樂：你之前是學動畫出身的嗎?
趙霽：我學的算是電影制作，在加入追光人動畫之前做了六年的真人電影，是在做剪輯方面的工作，加入追光一開始也是在做剪輯的工作。
雖然也學了一些相關的東西，但其實我不會畫畫，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會質疑，哪有動畫導演不會畫畫的，你這個肯定不行。
事實證明就是，動畫電影是一個團隊的工作，我雖然不會畫畫，但我有其他地方自己很擅長，那我們團隊有很多擅長畫畫的人，他們可以幫我去完成我想象的東西。就經歷這個過程吧，我自己也逐漸意識到，原來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這一點我覺得跟李云祥是非常像的。
搜狐娛樂：在追光接到第一部片子《白蛇》讓你做導演，契機是什么?
趙霽：追光是一個特別好的平臺，愿意給年輕人機會。我們在做完第一部片子《小門神》之后，公司就說給大家可能性，自己去提創意，提想法，然后看看誰可以變成導演，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止我了，包括家康，就我《白蛇》的搭檔導演。還有其他的一些潛在的年輕的導演們，大家都有機會吧。
“中國動畫算是剛剛起步，遠沒到崛不崛起”
搜狐娛樂：你怎么看追光動畫從做原創到開發IP的轉變?
趙霽：追光動畫到今天是七年，你看似好像說已經做了好幾部，其實還很年輕，你對比迪斯尼已經有一百年的歷史了，皮克斯也有將近30年的歷史了，我們才短短的七年，到現在《哪吒重生》是第五部電影。
每一部電影都在給我們積累更多的經驗，也在讓我們的團隊和我們所有創作者一起在成長，希望能夠在后面的項目讓大家逐漸看到我們的進步，也希望能持續給大家帶來驚喜。
搜狐娛樂：《哪吒重生》之后是《楊戩》，你們是不是也有做“封神宇宙”的計劃?
趙霽：我們自己沒叫“封神宇宙”，其實就是一個系列，能夠把這些人物串聯起來，而且實打實的后面的續集也是在跟這個片子有所關聯，但又是一個全新的不一樣的故事，會非常吸引人，現在已經在做了，期望早日能夠跟大家見面。
搜狐娛樂：你覺得中國動畫電影現在處在什么樣的階段?
趙霽：我覺得現在中國動畫算是剛剛起步吧，特別是商業動畫這塊，所有創作者你能從年齡上看出來，就是美國和日本的創作者相對來說都年齡偏大，中國創作者相對來說都偏年輕。
動畫電影是需要一個龐大的團隊一起工作的，所以也需要有更多的年輕人加入到我們這個行列當中，才能夠持續不斷地創作出優秀的作品。如果每年只出一到兩部作品的話，我覺得遠沒到崛不崛起，路還很長。
搜狐娛樂：資金、技術、人才這幾個方面，你覺得哪一方面的短板相對比較大?
趙霽：大家都會在各自的預算范圍內盡量做好自己的東西，電影本身也不是拿錢來衡量的。當然了，美國有這么多年積累的經驗和技術，這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風格和特點，我們也能做出自己不一樣感受的東西。
所以我覺得，隨著這幾年大家對于動畫電影越來越多的關注，假如我們的電影都有好的票房，那我們就會有更多的資源去做更好的電影，呈現給觀眾。
人才上的缺口還是有的。現在就能看到很多的年輕人會轉去做其他的行業，比如說轉去做游戲，或者就完全轉行了，一方面可能也是因為這個行業的薪資待遇的問題，另外一個也是，大家是不是真的熱愛，因為動畫電影的周期太長了，做一個片子三四年、四五年的樣子，所以需要有非常強烈的堅守的信心和熱愛。
